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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神之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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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神之說

陸狄感受到喬楓吟打量的目光,淺淺地向她所在的方向看去。

喬楓吟並未回避,反而露著淡笑,朝他走過去。

走至陸狄的身邊,聽他問她:“何事過來?”

喬楓吟笑著回道:“陸官爺,有一句話我想告知。”

陸狄讓她言明。

喬楓吟道:“草民在思考背後的利害關系過後,鬥膽猜測買兇者為李慕。”

陸狄應道:“這回,我相信你。”因為他的推測即是如此。背後之人因此次謀殺被他撞破而徹底暴露。

不過,可惜的是,昨晚未能活捉兩個蒙面人,否則可以通過他們挖出和擊倒李慕。

喬楓吟知道他們拿不出抓李慕的證據。她結合自己在現代看過的影視劇和一些為數不多的資料,想到一個法子。

打鐵需趁熱,喬楓吟迎上陸狄篤信的眸子,問他:“那陸官爺,您相信鬼神之說嗎?”

陸狄不知她想言何,但論鬼神之說,他自幼長大幾乎不曾信過。他永遠只信自己。

不過,鬼神論一直是百姓們信仰中非常重要的東西,如同他們呼吸一般自然。

見陸狄猶豫,喬楓吟暢言道:“先賢曾言,敬鬼神而遠之。草民並不相信有鬼怪存在,但那李慕做虧心事在先,未必不信。”

喬楓吟停頓一下,繼又道:“草民願意假扮舒清予的亡魂,引李慕道出真相。倘若他確實無辜,斷不會被鬼魂嚇退。”

這是她事先準備好的說辭,亦是她掂量過後的決定。她和舒清予一樣是女子,身段和聲音相仿,只需要穿上她的衣裳,改換妝容模仿她的語氣,以假亂真並無問題。

陸狄考量著她的話,覺得此番想法不錯,未有問題,只是——

“做這些,你不害怕?”陸狄問道。畢竟,她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李慕那麽簡單。她若是取這個法子,只能有她一人出面,他們只能待在暗處,非常不安全。

萬一她被李慕識破呢?萬一他對著她亂來呢?

喬楓吟搖搖頭,道:“在所不辭。我相信您。”

如她所言,目前此法已然是引蛇出洞,讓李慕一舉交代罪證待捕的一個最為直接的法子。她能幫助他們分憂,他心裏是感激的。

陸狄應道:“那好,我在背後定會盡全力保護喬掌櫃的安危。”

此法定下,陸狄迅速召集眾位捕頭幫忙。

晚上之時,他讓一部分人埋伏在李慕家宅之外,一部分人則趴在墻頭,手執武器,根據情況隨時待命。

喬楓吟則穿上舒清予生前唱曲時穿的衣裳,畫好妝容,散著三千青絲以備覆面所需。

眾捕快見到她,紛紛道她畫的可怖逼真。王獻不禁道:“不愧是我們大人,居然想出此等辦法。”

陸狄並未及時將此法的提出人公之於眾,正要解釋,卻喬楓吟的話打斷。

“陸官爺,我待會兒如何進李宅呢?”喬楓吟並不介意他未言明一切,只是一心想著好好落實今晚的計劃,確保事情如她所料,有所收獲。

原本她以為,他們會像對待她那般,把李慕先叫去衙門裏再采取行動,結果現在倒像是在做賊。

陸狄回答道:“我用輕功把你送入庭院,屆時我將待在暗中不遠的地方,以便相應。”

喬楓吟點點頭,並未反應過來有何不對勁的地方。直到正式執行之時,她方才發覺不便之處。

和陸狄立在李宅的院墻下,為了安全,陸狄提議她要是害怕騰空,最好抓緊他的衣裳。幸虧喬楓吟不恐高,只是到底不曾嘗試過“輕功”這種東西。

陸狄見她微怯,喬楓吟問他:“不會過於刺激吧?”

陸狄言明,他自會穩當。

聽到他的話,喬楓吟莫名覺得心安,不再管顧其他,帶著一種嘗試的心態走到陸狄身側。

陸狄的一只手伸向她的腰際,非常禮貌性質地扶著腰帶處,不曾觸及更多。陸狄問她,是否準備好,他要動身了。

喬楓吟拿手揪著他胳膊上的衣裳,以便著力。她點頭道“好了”,待陸狄一下飛身而上,落在瓦上,到底是緊張一瞬。

高度不算特別高,但速度迅疾。屋頂上,可以望見被烏雲遮掩的模糊月色,閃電時隱時現。陸狄幾乎是帶著她在上面行走,為方便,隔著衣料使勁扶著她。

喬楓吟何曾在屋瓦上行走過?高處不勝寒,她吃驚地往陸狄的身側靠緊,五指由揪變作輕按。

沒一會兒,喬楓吟被陸狄帶下屋頂,穩妥地落在李宅的院子內。已是半夜,周圍屋內的燭火已熄,人已深睡。

陸狄松開了她,叮嚀她千萬註意自身的安危,不可逞強。喬楓吟離他很近,觀他眉眼冷中含溫,點了點頭。

陸狄告知他李慕的房間後,便離開她的身側,在暗處把自己藏好。

喬楓吟來至門前,伸手使勁兒地敲響房門。一遍不成,則來二遍。

第二遍後,裏邊響起窸窸窣窣的響動。

只聽,李慕貌似囈語地詢問:“誰呀?”

“是我……”門外的喬楓吟應答,再度重覆地叩門。

不一會兒,熟睡中的李夫人終於反應過來,有些驚駭:“什麽誰呀,家裏哪裏來的第四個人?!”

房屋內,她推醒李慕,李慕聞言亦是大驚,醒了大半。他把燭火掌亮,看著門外披頭散發的人影,戰戰兢兢。

“你……你是何人!”李慕沖著門口大喊。

喬楓吟依然故弄玄虛,答道:“是我,舒清予。”她再次叩門,從有規律的循環,到節奏愈來愈快,仿佛再控訴她內心的憤怒和不甘。

隨著叩門聲一陣陣地響起,兩口子完全清醒。李慕聽見舒清予的名字,嚇得從床上跌下去。

李夫人忙問他,舒清予是何人。李慕慌不擇言地道:“賤人!她是賤人!”雙目瞪大。

屋外,涼風陣陣,吹亂喬楓吟的青絲,勾勒幾許陰詭。聽聞李慕在李夫人面前如此形容發小,她的心底騰起一股怒火。

門從裏面拴著,喬楓吟舉起雙手,不住地拍門。內心想著,若是舒清予活著,該對這個渣男有多失望。她咬牙呼道:“還我命來!還我命來!”

李慕拿起床上的軟枕,向門口砸去,止不住地呼道:“賤人,我要把你和姓喬的挫骨揚灰!”

喬楓吟見狀,趁機問他:“是你雇的人殺她!”

李慕靠著榻檐,耀武揚威道:“是又如何,她知道關於咱倆的事情太多,必須得死!”

喬楓吟又道:“為何要對我趕盡殺絕?你不是與我歡好?!”

李慕在高壓之下,終於將真相道明。原來,曾經有一段時間他的生意因為決策失誤遭受虧損,需要承擔巨額賠償。他變賣鄰縣的家財,遣散所有仆人,把老婆孩子接到曹縣以躲避要債的人。

那時,他拿出所有積蓄堪堪填完賠償,才認識舒清予不久,見她天真好蒙。她每日所進雖然不是大財,日積月累不算小數目。李慕帶著幾分功利心,開始有預謀地和她交流感情。起初,舒清予得知他缺錢重整商隊,尚好心地把自己的錢財拿一部分出來接濟他。

畢竟李慕曾經花心思和錢財向她示好,舒清予以為此等為有情人互相付出之舉再正常不過,因此不曾當要事向忙於事業的喬楓吟透露過。正當她自以為墜入愛河之際,李慕的生意有所起色之時,她終是發現他有家室的事實。

舒清予覺得他欺騙了她,不願當給他做妾。她不曾和他吵鬧,甚至不要何大戶人家的名分,不曾打攪他的原配。因為,舒清予想要的至始至終僅僅是一屋一室一雙人那般簡單。她提出和李慕斷絕往來,並且不再無償為他提供自己的積蓄。以往種種,全當她一廂情願,竹籃打水而已。

李慕本以為,她昔日種種溫情,會對自己死心塌地。如此打算,更像是在威脅自己。他不敢買高利貸,亦無信得過的朋友願意支援,商隊尚需要一些錢財支撐,而她,非但快刀斬斷二人之間的牽絆,更是即便他使勁渾身解數依然不肯交出原本向他供給的錢財。

最終,為了得到錢財,或者,為了滿足自己對舒清予的絕對控制,以防她脫離自己甚至有暴露在李夫人面前的風險,李慕起了殺機。他並未有不在場的證明,只是偷偷把李夫人迷暈後,半夜出門作案。

唯一的掩飾,即是那雙比自己腳要大一些尺寸的鞋子。他以為如此便可以逃脫罪身,將兇犯定位在茫茫人海。

話畢,李慕狂笑起來。同時,喬楓吟怒不可遏。

李慕舉起桌邊的燭火,往門前靠攏,試圖拿火把“舒清予”的鬼魂燒毀,想讓她灰飛煙滅。他從不懼怕舒清予此類低賤的人,同樣,此類人中亦包括喬楓吟。

她們貧窮、低賤,親人不疼,壓根不配得到同情和愛惜。

李慕打開門,一道春雷炸響,伴隨著明亮的光線,照徹整個庭院和喬楓吟的臉。

他瞧見喬楓吟妝後的可怖模樣,終是手抖身顫,有些畏縮。然而,春雷過後,喬楓吟的身段看上去那樣單薄,李慕因她終究只是個弱女子再度張狂。

他試圖將燭火朝著她扔過去,情況十分危急。

此時,在暗中觀望多時的陸狄出現在喬楓吟的身後,無聲無響,將她拉到自己身後,用刀鞘打掉了撲來的明艷火舌。

李慕沈嘆,卻看清楚來人的模樣。

“怎麽是你,陸狄?!”李慕心思稍定,意識到自己托出一切,可惜為時尚晚。

陸狄警告他,房頂上埋伏著一群捕快,手裏有刀和弓箭,他不能亂來,只能聽話些,最好束手就擒。

一道道春雷陸續在天際響起,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。

李慕在門內,而陸狄和喬楓吟卻在門外,雨水潑到他們的身上。陸狄的餘光見喬楓吟一動未動,不免瞧將過去。

彼時,雨水已將她淋個半濕。他看見喬楓吟領繃著身子,嘴唇和肩膀卻在顫抖著,像在壓抑著情緒。

雨水順著肌膚滲入衣襟內,濕漉漉的布料貼緊她的周身,玲瓏曲線已不可避免地顯露。妝面被淋花,喬楓吟的掩在雨水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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